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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雨如得了肺疾的病人一般斷斷續(xù)續(xù)咳個不停。失卻了主人的藍山公寓,就是沒有玫瑰的花瓶,奢華卻沒有生氣。是的。安妮逃走了,帶走一盆文竹。姜黎坐在安妮臥室的床上。一只手輕撫著小腹,一只手撐著厚而軟的被子。一雙眸子幽幽的盯著窗臺上文竹留下的一圈印記。程林翻找著安妮留下的東西,又翻找她的床。記憶又被帶到幾天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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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20日雨1 n9 `. _7 M2 e2 Y# d7 a
一覺醒來,安妮發(fā)覺渾身淤青的躺在醫(yī)院的病床上。她忘記了自己是誰。醫(yī)生說是被一個叫姜黎的女子送進來的。因為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,孩子沒了。兩個月大的男孩。我的失憶大概是由于撞到了頭吧?醫(yī)生也沒有很清楚的說明白。只叫我安心養(yǎng)病,因為姜黎已經(jīng)打點好了一切住院事宜。
9 `* n- a; N! ]! m: h! h" \. J8 \ 下午,我就見到姜黎了。溫柔和順的女子,長發(fā),皮膚很白并且嫩。她帶來了我愛吃的糯米糕,特地從三道灣買回來的。吃起來膩膩的。我追著問是怎么回事。她卻支吾著說不清楚。只是說我是個業(yè)余畫家。而那個孩子,那個我失去的孩子竟然是一次****的罪證。我輕輕嗅著指尖淡淡的油彩氣味,蜷縮在床上。這就是我的人生?
8 I7 i* s7 i; m1 c- F4 ~, b) d* H 算了,不去想。明天就可以出院了。還好姜黎愿意陪我住著,不然該怎么辦呢?2 c" B( b; N8 y$ J4 |& ]6 m: u) u! j
另外,每天記日記真是個好習(xí)慣。至少下次我一覺醒來記不得自己是誰的時候,可以派上用場。呵呵。8 [/ { N6 j7 T( U$ g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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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21日陰
* g& e) G. O2 a" f8 M! H 藍山公寓坐落在半山上,毗鄰人工湖。波光粼粼,是個世外桃源??粗鑾臀艺淼姆块g覺得很溫暖。她搬過來住,就在我的隔壁。$ y) n% `1 t' n, W6 M+ C0 F
中午吃飯的時候,見到了程林。很敦實的男子,是姜黎的男友。和他的大學(xué)同學(xué)合資開了一家廣告公司。名叫“墨淋”,寓意墨汁淋漓。飯桌上他講了許多關(guān)于公司大股東蘇默的事情。程林口中的蘇默。成熟,睿智,是難得一見的將才。我的心和他口中的名字有一種奇怪的共鳴,使我震顫。
2 {" u% S2 R. A2 I. k" W! p 后來他接了個電話就匆忙離開了,連飯也沒吃完。4 D9 e# n; `6 D" Z. ^2 ~
一下午我的心都被吊著,突突地跳個不停。一直到很晚都睡不著。窗臺上的文竹在月影下被風(fēng)吹的微微律動。起身去關(guān)窗戶,卻聽見隔壁的響動,大概是程林回來了。月光渡著隔壁的聲音穿過這邊。姜黎的嬌喘讓人臉紅,一****襲來直喊的人心旌搖曳才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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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22日陰
5 H. n: z; g; V. a4 j 藍山公寓的第一夜,真是讓人臉紅心跳?;璩脸了ゾ箟粢娏怂?。是蘇默。冥冥中就覺得是蘇默。我們竟然在夢中纏綿。他火一樣的唇緊緊地貼著我的每一寸肌膚,用舌尖探索一切他所好奇的地方。整個人如過電一般顫抖著。這感覺那么熟悉,就好像發(fā)生過千百次一樣,我閉著眼迎合,藤蔓一般纏繞著他。我想知道更多的關(guān)于他的信息。我想見他。
2 k' u; Z8 V, i" }$ E4 ^ 我跑下樓看見吃早餐的程林。在我的詢問下,竟得知昨天他被叫去竟是辨認車禍現(xiàn)場。高速公路上,蘇默的黑色凱美瑞在一輛大貨車下扭曲變形。程林一邊說,一邊看著我。他還告訴我明天就是告別會??墒?,我卻只覺得頭好痛。掙扎著不顧一切跑過去求程林帶我去看。姜黎過來攬住失控的我。他們把我關(guān)在房間里。我聽見他們在外面窸窸窣窣地說著話。頭又開始痛了。姜黎的話,程林的話。還有蘇默。他們在我耳邊說著,說著。我聽不見。( |- m& x6 e6 K q+ e9 \4 V
可是,我要去。我要去見蘇默最后一面。我是如此肯定——他,是我孩子的父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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騙姜黎說要吃三道灣的糯米糕才把她支開。她對我很好,除了不許我隨意走動,每天吃什么都是我來說。她說我要好好養(yǎng)身體。顧不得她說我會后悔的話。我沖到市中心,找到墨淋廣告。好容易打聽清楚告別會的地址。趕過去已經(jīng)開始了。
- ^( x/ o7 Z2 Z/ s( Q4 L 我一眼就認出來那張照片里的男子。那張臉,我記得那張臉。可是我記不清我們之間到底是發(fā)生過什么,但不會是陌生人那么簡單。心像是被一只手緊緊按壓,扭轉(zhuǎn)。痛的喘不過氣來。臺上的女子,蘇默的未亡人。一襲黑色的旗袍,黑紗蒙臉。眼神空洞。我正要過去,卻被門外嘈雜的聲音攔下。十幾輛黑色車子停下,竟是一堆債主過來要債。他們扯開紅色的布曼,卻只是一身染血的西裝。在他們要沖上臺的時候,有人攬過那女子的肩一閃身,消失在后臺。我下意識去保護蘇默,卻被人拽了回來。
- U) S# [- G: M V# Z) D 程林將我?guī)С鰰?,塞進車里。微微責(zé)備的口氣,說我不該來。8 _- M3 I+ m* ]; I' {
窗外又陰了下來,漸漸開始飄雨。4 H$ h8 ` F$ x! m! z9 a( p
在我的追問下,他終于告訴了我,關(guān)于蘇默的一切。而我也明白了,姜黎為什么攔著不想讓我知道。這段陰霾又抑郁的往事,只會增加我的痛苦??墒牵乙?,我要記得。這疼痛的所有一切我活過的證據(jù)。3 v7 V* m- M" o" J l7 j: n
我。安妮。是蘇默家庭的第三者;是那個名存實亡的模范家庭的終結(jié)者;是受人唾罵的狐貍精。
8 M# h- A8 u L: p7 Q: x) | 我與蘇默在畫廊相識。他說看見畫上的我,會想到與世無爭這四個字。他要買畫,買我畫的。買我畫的自己,買我畫的他。甚至想買下我。后來,我懷孕了。為了給孩子一個正常的家庭,他決定離婚。在奔向我的路上,接到姜黎說我流產(chǎn)的電話才出的車禍!是我害死了蘇默?可除了蘇默,我還有什么呢?這樣一個沒有了靈魂的女子,在世界上不就只是只孤魂野鬼么?蘇太太,她終于能守住蘇太太的名號。為他辦告別會,接受別人的同情和眼淚。她是那么幸福。
3 P8 F7 X0 l) F3 z2 e' H 姜黎,你對我隱瞞了多少呢?
% w4 O2 ?8 B+ ~ 回家的時候看見跌坐在沙發(fā)上的姜黎惶然地哭泣。她跑過來抱著我,我心就軟了。一夕之間,痛失了孩子和孩子的父親,人生對于我來說,是一杯苦極了的濃茶。我不想寫這些,一個字都不想寫??墒菂s不得不寫,我要記得關(guān)于他的每一件事,即使疼痛,也無所謂。我好怕一覺醒來又會忘記所有的,可是不睡覺怎么能見到他呢?! r6 b. Y6 U4 ?' M3 o
我要他的唇,我要他的人。蘇默,你是我的,我是你的。我是你延續(xù)的生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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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24日雨
/ \5 E8 }! Q3 M 姜黎在我的牛奶里下了安眠藥。我醒來已經(jīng)是下午了,程林去公司了。窗外的雨極大,隨時都有可能沖破玻璃闖進來。我想去看我的工作室。蘇默租給我的工作室。姜黎勉強同意了,卻一定要等著程林回來,開車帶我們?nèi)ァ?font class="jammer">+ F9 e: w# c4 R4 _' @
程林回來,天都黑了??晌覀冞€是去了。% ~0 {. X' M+ {* J7 L+ T1 r- T/ f
畫室朝陽,是間兩室一廳。墻上掛滿了畫。蘇默的,和我的肖像。正面,背面,側(cè)面。一切能畫的角度我都在嘗試。2 A$ G3 ^! o1 o
我徑直走向里間。正對著門的一面墻是一塊大鏡子。中間只有一幅畫,紅色絲絨蓋著。從鏡子的倒影里我看見,自己用微微顫抖的手掀開了布簾......
. Q7 c/ d7 Y5 J- i2 F' I 是我們!我和他。安妮和蘇默。我們****著在紅絲絨上纏綿。仿佛是亞當(dāng)和夏娃在伊甸園中逍遙。沒有羞恥和拘謹。光明正大****。
( p, Q: T5 f1 i" K5 p7 [$ [ 我的眼眶再也盛不下蓄積的眼淚。我的伊甸園沒有了,被放逐了夏娃背負著所有的罪惡在人間游蕩。哭到整個人都虛脫了,模糊中被姜黎和程林攙扶著架回藍山公寓。只覺得天旋地轉(zhuǎn),頭都要裂開了。姜黎強喂的藥都悉數(shù)被嘔出來,折騰到大半夜。
5 }8 k4 W& E2 Q% X# g 我卻一直都睡不著,我看見文竹的葉子微微顫動。強打精神拿出從畫室拿回來的小本子。是一本日歷。首頁是他的肖像,自那年我和蘇默相識的日子起,9月25日是紅星,期間避開我生理期的日子,一些日子畫鉤,一些日子畫叉。一邊翻一邊感覺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回來了。那些我從樓梯上摔丟的記憶,一頁一頁慢慢復(fù)蘇。那些所謂“狐貍精”的謾罵夾雜在愛情的甜蜜中一寸一寸填補進我空白的軀體,使我活過來。! D6 V+ U: s1 w" X4 \" F+ P
他們。他們不信我的愛情可以不離不棄;他們不信我的愛情可以在他落難時久持不減;他們甚至不信他是真的破產(chǎn)了。我偏要愛給他們看!
7 v0 M% F# ^4 v" s \2 P7 k) U 蘇默呵,恨不相逢未娶時......& p8 v- S/ J. S0 y) B
此時已是凌晨兩點了,我要去睡覺,因為明日我還要更好地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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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月25日陰
: f' q0 ?. E4 f8 Y; v0 M 此刻,今日的風(fēng)波應(yīng)該到此結(jié)束了吧?
2 ~* B) P5 b2 Q. X. _* I8 Y. f 中午吃飯的時候,姜黎接到一個女友打來的電話,說是在賓館門口看見程林與一個女子進去了。姜黎不信,跑出去用公用電話打過去。我在窗邊看著她平靜的走過去,撥號,講話,掛斷,付錢。順便買了份報紙,然后走回來。背對小販的臉立刻如大雨將至般陰沉。她一反手將門關(guān)上,撲進我懷里。一邊哭,一邊絮絮說著那邊女人竟然說程林在洗澡,還問她是誰。她是誰?她是程林的未婚妻!可是她卻在大戰(zhàn)將捷時失掉整個城池。: _" u' e7 `* s; o+ z
一整個下午她都在拉著我收拾行李,一邊掉淚一邊叮囑我要帶走最重要的東西。我能有什么呢?她覺得我還剩多少值錢的東西呢?我拿了衣服出房間看見姜黎懷抱一大束鮮紅玫瑰,好像要滴出血來。我以為是程林的道歉,沒想到卻是我的。那卡片,竟是他的字跡。1 P/ C# h/ k- w/ }) L
0 V$ ~7 ^+ I/ w9 Z" P* h! I+ \ “寶貝,
% t$ [% R: ?1 S% c( Z5 ~ 兩周年紀(jì)念日快樂!
: B. ~0 j2 c3 Q2 c: }% s- p 默
0 o+ B( P& c, w' z8 }. V 2011.09.25”0 [1 e m" |9 p, j# l: o" R6 g( K: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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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淚又是大滴大滴的落下,打濕了卡片背景的椰樹和陽光。 V1 M2 C2 n* r3 @ g* h
放下衣服,顫抖著將這份密謀已久的甜蜜禮物,卻在物是人非的時候收到。這才是我最貴重的東西。 X( q, c8 S4 j8 \8 ]1 O% P
剛出門就被程林堵回來,一只手扯著姜黎,一只手拿過我們的行李。一直將她帶進房間。關(guān)門。我聽見他們從大吵大鬧漸漸變成窸窸窣窣地響動。
; y; g; N% L# F. A8 g7 B( y. j 敲不開門,我就去做好了晚飯。程林端進去。并沒有下文。& v* b) _2 ]$ V/ r
# s% L6 L" `; m7 ~) S! y 9月26日繁星滿天mediapad1999元% f7 b) [6 `, E1 y0 ?7 `: G% Y; |
姜黎:/ R: u( O! p) {9 r; n/ j, g, {
現(xiàn)在是凌晨三點,外面繁星滿天。聽見你們熟睡的呼吸,覺得世界很平靜。從我失憶到現(xiàn)在第七天。休息吧,晚飯會讓你們睡得很香甜。一覺到明日,睜眼就是陽光明媚,難道不是很開心的事情嗎?* \) V3 Z! ~' I
我累了,所以就走了。一切就到此為止吧。以前的事情就當(dāng)做沒有發(fā)生過,真心地祝愿你們得到幸福。( _& i) E ?* N: Q1 m
另外,我?guī)ё吡宋闹窈涂ㄆ?br />
! Z6 { U$ K8 \0 }% t, L 安妮2 I+ A7 ?& p6 \4 B
姜黎慢慢地念完了最后幾行,然后看著程林說:“安妮給我們下藥!安妮應(yīng)該已經(jīng)記得所有的事情了。她不計較我失手推她下樓,她還顧念我們是朋友,程林......”
* @# B0 ] R: N3 k; [' y/ M# v “她?她一定是拿著蘇默的錢逍遙去了。如果不弄回來,咱們怎么補公司的虧空?”程林說,“都是昨天演得太假,不然就能弄到些東西了。”
, m1 _' P+ J; W4 K; W' J9 g, x “林,我們把挪用公司的錢補回去吧?別再折騰了?!苯璧拖骂^撫摸著自己肚子,“將來咱們孩子出生的時候,給他一個踏實圓滿的家?!?font class="jammer">1 o; y: D8 e4 f
程林一驚,過去抱住姜黎,“咱們有孩子了?”/ R+ h6 R! Q& o5 N: A
“嗯”姜黎說,“才兩個月......”
8 B, }+ X9 e5 \ ?2 d% D 銀行。VIP接待室。
9 m9 q, R( c) d7 P) B, [! ^. U6 R “安小姐,這是蘇先生委托的王律師。”業(yè)務(wù)經(jīng)理一邊介紹一邊掩上接待室的門。
' ]9 ~5 D: u1 p( b2 B 王律師竟然就是告別會上攬過蘇太太的那個男人。mediapad1999元
, o+ q6 U% n( a 王律師和安妮握了手?!疤K先生交代辦的離婚手續(xù)都已經(jīng)辦理好了,并且他一些在別處的產(chǎn)業(yè)都已經(jīng)轉(zhuǎn)手成現(xiàn),打在您的名下?!?br />
3 l- q! i0 d" i. g7 T" b* o4 z “嗯?!卑材輵驯е闹癜察o的聽著。
( Y; H; t+ \% j3 d2 M5 U% Y" G/ e “這是蘇先生在銀行的保險柜。”王律師放在桌子上的手不自覺地敲著節(jié)拍?!澳敲?,請您拿出鑰匙?!?font class="jammer">( n; N' t) o4 t& j7 K( c- U+ R
安妮看著他,慢慢的將文竹從花盆中拿出來,花盆的底部靜靜的躺著一把鑰匙。
' w7 x E! Q7 n% L i* x 保險柜里竟然只是一張機票。海南,他們暢想過的天涯海角。單人單程。6 W; c( Q4 Y; t' q% g7 D
“安小姐,蘇先生在海南的別墅需要有人打理。”王律師微笑著。! y) h0 w* t) s; a. _! t, n. Z
安妮接受了安排。起身離開。
2 l4 R) O& Y% Q" W" g9 f( ^/ z& L “安小姐,您的文竹。”王律師叫住她。
2 \1 v1 p- q; z6 B k# b0 f “送你了?!卑材莼仡^,微笑,“另外,請叫我蘇太太。”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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